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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刻，恐怕再没什么是比这个更加屈辱的事实了。
周围的声音，周芷珊已经听不进去了。
她只觉得天旋地转。
季天原本因激动而灼热的血液也慢慢冷却了。
“输...输了...？”最无地自容的当属孙家太子，孙项歌。
扑通！
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面。
“我他妈宰了你！”突然，季天的理智回归。
不，回归的是一头野兽！
季天猛地一拳打在孙项歌的头颅上。
殷红的鲜血瞬间从对方的发丝间流出，有咔嚓的龟裂声，骨骼开裂了。
可他的脸上没有痛苦，只有麻木。
“季天！”
“不要！”
旁人赶紧去拉。
季天浑似一头小狮子，根本拉不住。
他扑在孙项歌的身上，将其压倒在地上，一拳接着一拳，不顾形象地揍在后者脸上。
“让帝国人这么笑话我们！！！你怎么能，怎么可以这样！”
季天在发泄，同样也有眼泪流出。
他感觉自己原本尊贵的人生已经沦为了最可怜的奴隶。
四面八方，那些帝国人确实是在笑话。
在嘲笑，
在鄙夷，
甚至厌恶。
“人各有志。”前方，几位家主背影依旧魁梧，他们仍然像是几座巍峨的大山，没有动摇。
但也没有转身制止季天与孙家太子孙项歌的冲突。
季白只是用冷漠的眼神，看着那处巨大的天坑，“只是，孙财他至少该提前告知我们的。”
“大概是想用我们所有人的脸面，用地球的尊严，去卖帝国人的‘赏赐’吧。”
李客的声音同样理智。
“你们呢？怎么说。”季哲圣苍老的声音沙哑。
“......”
安静。
一股足以让人窒息而亡的压抑。
半响后，李客开口，“从此往后，李家与孙家中断一切交流，我们即刻撕毁联盟协约。”
“从此往后，季家与孙家断绝一切交流，二者永远不可能再是盟友。”季白也说道。
“赵家与孙家不会再有任何来往......”赵家的人严肃。
唯有最后一个人一言不发。
那是先前与孙财有过交流的吴家家主，吴沉。
“国之将亡，大厦将倾，鸟飞兽散。可以理解。”季白依旧是背着双手，没有看吴沉，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。
“...嗯。”
吴家家主不知是以何等心情，从嘴唇里吐出了那两个字，
“抱歉。”
他默默退后一步。
在季天几人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，拉上吴家太子的手，退离了这里。
周芷珊、周政、季天几人都怔怔地看着。
连吴家太子自己都愣住了，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被拖着走。
不再是屈辱，也不再是愤怒，
更多的该是悲凉。
突然间。
“我恨沈然。谁都知道，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他了！”
季天拽住孙项歌的衣领，眼含泪花，身体在颤抖，“可，可，我怎么都没有想到，你，你们居然连沈然都不如！”
“呜...不是...我没有，我不知道！我真的不知情，我现在就下场！”地上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孙项歌哽咽，他挣扎，想要去证明自己。
可在天坑中，
自己家的先辈，孙家家主，孙财的恭维声就这样回荡在这片天地间。
“真恶心！恶心！！”陈子晋突然一脚踢在孙项歌的身上，“滚，滚啊！你不是要去卖主求荣吗，去舔帝国人的脚去！”
......
......
年轻小辈们有发泄情绪的权利，从这点上来说，帝国人和联邦人没有区别。
但，长辈们的关注点就不在这种事上了。
“吴沉退出了。”耳朵里传来季白低沉的声音，“很对不起。但我们接下来不会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，我们绝不退半步！”
“......嗯。”
沈然嗯了一声。
他也冷静了下来。
“我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可能性。”沈然自责。
自己其实应该想到的。
局势太差了，己方又没个主心骨。
元谋迟迟没有现身。而在他们眼里，沈修竹死后，自己又难堪大任...
有人就想要投降了。这其实是很合理的，只是葬送掉了这一局。
“你们应该前面就猜到了吧。”忽然，沈然开口。
季白没有说话。
“是故意看着孙财他以这么屈辱的模样输掉如此关键的一局，把大家逼到绝崖上，想逼元谋出来对吗。”沈然道。
“该出来了。”
季白道。
“不出现也无妨。”
通讯器里，另一位李家的八阶强者冷酷道，“等下老夫上。要么拿下来，要么死，你们可以尽情地唾骂老夫的尸体。”
沈然阖上双眼。
能怪谁？
事已至此......
“我...我...”沈然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。
他已突破到七阶，有一战之力。也许。
他可以上场。可能。
同样可以说出那一句，“要么从帝国人手里拿下这一局，要么大家就唾骂我的尸体吧！”
但，要是真的输了呢？
“人生就是这样，充满了不确定性，你怎么可能把握得了命运？再自负的人到头来也得接受。”
脑海中，恶魔的声音响起。
“连本恶魔都是如此，天下谁人不败？”狄罗说道，然后叹息，“说真的，沈然你太急于求进了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“你也不必要想着正确与否，面对混沌的宇宙，怎么可能看得清楚道路呢？现在只需要考虑后不后悔。”
狄罗罕见地很温柔。
它看了沈然从火星少年到今天，它现在也只是一缕残魂。
“后不后悔吗...”
沈然呢喃。
现在，那名作为帝国王者的楚王已经获得了四个胜场。
接下来一旦再赢下比赛，那么他就是地球未来百年的领主，地球从此将沦为一个帝国人的殖民地。
最后一局，
是要相信季白、李客他们，还是相信其他那些不服的帝国隐藏强者，
还是说，相信自己？
“我想相信我自己......狄罗，我想相信我自己。”沈然终于是开口了。说这句话的时候，他知道自己并不勇敢，他低垂着头颅，不想见任何人。但他有一种区别于勇敢的坚定。
“你其实可以等待一段时间，再出来君临天下的。”
狄罗说道，然后换上一副懒散的口吻，“不过，我还不了解你吗？”
“上吧。不后悔就足够了。”
现场，几万万的帝国人正在喝彩。
擂主只要赢下五局比赛，就可以终结这场千百年来的盛况，只剩下最后一局了。
耳麦里，季白几人的声音接连响起。
沈然调整状态。
“在面对生死的时候，我的情绪越发宁静。”这是三叔留下的那份纸信上的一句话。
“我的人生走到了终点，但并非是像大哥，二哥那样戛然而止，命运没有亏待我。它给了我回首过往的余地......于是我坦然地走向时间的尽头。”
就像是沈修竹当时在未央湖写完后上路一样，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，
沈然就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。
喧嚣慢慢也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看向正中央的那座悬空山。
......
“擂主...”终于，帝皇的声音响起，令所有人都屏息等待，天地仿佛陷入静止。
“嗡”
突然，虚空传出异常波动。
“哦？”帝皇的声音被打断。
虚空中，一片象征着未知的蓝色光芒涌现，形成一扇方形门户。
“吱嘎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现场每个人的心中都似乎响起了开门声。
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魁梧男人迈步跨出。
他先是看向下方的天坑，那里站着楚王，还有突然僵硬化的孙家家主。
他再看向沈然所在的悬空山，最终目光落在一处，“陛下。”
“元大人。”
在那里，那位帝皇忽然笑了，用手扶住额头，“火急火燎，赶来参赛的？”
......
“是。”
元谋一语，响彻这场联邦与帝国的大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