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大婚时,夏皇后年仅十四岁,自然不可能掌管后宫。加上朱厚照搬入豹房,极是冷落皇后,没有依托的夏皇后纵是想插手管事,也抵不过张太后一句话。
但现在不一样了。
朱厚照不仅搬回了紫禁城,还招夏皇后侍寝了。
这不仅是睡一觉那么简单,落在宦官、宫女眼里,是皇后得宠,在关键时刻,皇帝会站出来力挺皇后。
宦官、宫女也是有立场的,跟着备受冷落的皇后,这些人可能会将坤宁宫里的每句话传到慈宁宫,可若是跟着受宠的皇后,在皇帝与太后不和时,这些人很可能会想方设法将慈宁宫里的每句话告诉坤宁宫的皇后。
夏皇后并不傻,朱厚照一声招呼不打便将张鹤龄、张延龄投入诏狱,摆明了是不希望张太后干涉。现如今张太后屡屡插手,不惜“伪病”逼迫朱厚照退让,朱厚照这次不甘心地退了,那下次呢?
只要张鹤龄、张延龄一日不死,只要他们继续害民,迟早有一天会被朱厚照抓起来杀掉,到那时,掌控后宫的张太后会不会做出点出格的事?
朱厚照目光中透着几分冷意。
扶弟魔是一种病,轻点好治,严重了,那就是倾尽所有,不惜代价,哪怕是自己吃苦受罪,家破人亡,也得让弟弟吃好喝好过好。
张太后不在意百姓死活,不在意张鹤龄、张延龄吃了多少民脂民膏,不过问是非,只想让他们好好的。
这样的人,还是不要管后宫的好。
逼急了,哪天自己睡着了,一群宫女静悄悄跑过来往自己脖子上挂绳子,那可就惨了。这事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,嘉靖不就是那个倒霉的,所谓的壬寅宫变,拂晓惊魂……
虽说朱厚照不相信张太后会害自己,可无论如何,看看夏皇后,这都从小长到大了,手感——
呸!
夏皇后已经十九岁了,是时候收后宫之权,挑起梁子了。
这一晚,夏皇后在朱厚照的怀中睡去。
翌日罢朝。
朱厚照坐在文华殿,用一个时辰简单看了看奏折,并无大事奏报,多是弹劾之事,便安心下来继续绘制火器图纸,并旁注说明。
考虑到戚继光还没出世,拿出虎蹲炮也没什么专利纠纷,朱厚照干脆连虎蹲炮的图纸也绘了出来,似乎想到了什么,抬起头看向张永:“朕记得,山东登州卫指挥佥事名为戚景通。”
张永想了想,回道:“像是有这么一人。”
朱厚照笑了起来:“让兵部拟调令,将此人调任神机营提督。”
戚继光是吧?
没机会用你,还没机会用你爹?
戚继光的底子大部分都是戚景通亲手打下的,戚景通有不错的军事指挥才能,历史记录了他提兵破刘贼及青州贼李琪战功。而这里的刘贼,指的就是刘六、刘七……
最重要的是,戚景通一生清廉,忠贞保国,从不巴结逢迎,任用私人,这样的人有原则,也能坚持住原则。
眼下要重塑京军,需要这种将官。
张永着人去吩咐。
绘制好火绳枪、佛郎机炮图纸之后,朱厚照提笔,将火绳枪命名为马步枪,将佛郎机炮改为威虏炮,至虎蹲炮的名字则保留了下来。
“命东官特勤局搬迁至原东厂官署,将豹房东官改为京师天字制造局。自兵仗局、军器局中抽调富有经验、善火器制造的匠人,进入天字制造局,专司新火器制造事宜。另传令顺天府诸卫,调精良火器匠人入京。”
朱厚照将图纸压镇在一旁,对张永下旨。
张永连忙答应。
朱厚照沉吟了下,追加了一句:“于国子监张贴公文,若有监生愿入天字制造局为火器之事者,给六品俸。”
张永惊讶地看着朱厚照,轻声道:“万岁爷,监生不太可能去当匠人吧……”
朱厚照微微皱眉。
士农工商。
这是四民,也是身份排序。
监生是读书人,虽然还没官职,但他们始终将自己归为士人,位居四民之首。
他们的目标就一个:考公上岸……
大明没有限制考公年龄,国子监又管饭吃,他们不太可能“自甘堕落”放弃士人身份,成为“工”的一类。
朱厚照思忖着,此时的国子监,倒还是有些厉害人物。
比如司业王瓒,他曾是自己的经筵讲官,这是个以社稷苍生为念、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官员,敢揭露奸阉,斥责刘瑾擅权。还有“名满士林”的徐祯卿,不过这家伙似乎命不长,据历史记载,他只活了三十三岁,病死在明年三月……
朱厚照嘴角动了动,抬了抬手:“兴许有意外之喜,去办吧。”
张永不认为有什么意外之喜。
朱厚照将图纸折叠,收入袖中存放,在天字制造局尚未建立起来之前,这些图纸还是不要出世的好。
在天字制造局进入正轨,稳定局势之后,再慢慢摸索燧发枪与红夷大炮吧。
因为皇庄、张氏田庄的田地连片,清丈起来很是便利,短短两日便清丈出一万两千余亩。
丛兰上书,请旨安置京师流民与清丈田亩同步进行。
朱厚照欣然答应,安排官吏先行招抚在京拖家带口的流民前往大兴县,并命大兴县官吏安置好流民。
杨廷和议请于大兴县发粮,引流民自主迁移,以减少官吏在招抚流民时贪拿抢要。
朱厚照悚然,招抚流民也能贪?
杨廷和点头。
没错,朝廷分地、给粮,这是活命的好事,但官吏可能借此要了人家的老婆、孩子。因为官吏手握招抚的大权,招抚不招抚一句话的事,不会管人死活。
朱厚照总算清楚了,减少一个环节,可以少许多事。
既然这样,那就于京师九门外设粥棚,并于大兴县发粮分地,让百姓吃口饭再出发。
考虑到大兴县不可能容纳太多流民,朱厚照干脆命清丈司安排人手,在管庄太监的带领下前往不同地方的皇庄,各设粮仓招抚与安置流民。
通过这种方式,长期滞留在北京城内外的六七万流民终于开始向外迁移,拖家带口,宛如丐帮的百姓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出京的大道之上。
偶尔有两三骑从路旁经过,流民也不惊慌。
十四岁的陈五动了动肩膀,将身后的背篓摆正,看着一路南下的流民,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一旁的中年人,疑惑地问道:“师父,国子监司业王瓒在书信里不是说,京畿之地流民成盗,让我们提防,可所见流民虽是困顿,却并无乱象……”
郎中晓明手身背药箱,手摇铃铛,看着流民安然南下,不由拉了一人询问:“前往何处?”
“大兴县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官家给粮给地。”
“官家?”
“万岁爷啊。”
“呃——”
晓明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,那个住在豹房里逍遥快活,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,竟给流民分地了?
地从何来?
晓明眺望着京城,微微眯了下眼,轻声道:“走,去国子监问问王司业,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